京瓷随着他视线游走，那把钥匙就好像特地放在那儿的一样。
谢政南伸手拿了钥匙，弯腰将钥匙插入左下方的柜子锁孔中，随着轻微的“咔嗒”声，京瓷心脏跟着颤动了下。
谢政南从柜子里拿出一本拼接完整的原稿，撕碎的纸张恢复不了原来完整的模样，他拼接粘合之后，覆上亚光膜压平过，再按照里面的时间节点，重新装订了下。
他轻轻推到她面前，抬起头：“你没带走的东西。”
京瓷看到封面，一整个人固化，除了她的笔名瓷爻，以及清晰可见的褶皱跟裂痕，其余的，一片空白。
她手心里都浸出汗水。
谢政南重新提起筷子：“画得这么好，撕了可惜了。”
京瓷眼神闪躲，违心地说：“不要的垃圾。”
“ 当时带不走，就不要了。”
带不走的到底是什么，她心里清楚。
这里面的每一个场景都是她跟他一起做的很多小事，跟他说是‘垃圾’，谢政南心头酸涩。
谢政南问：“有名字吗？”
京瓷粉唇半张半合，心口处像是被塞了一团吸饱水的棉花，张口忘言。
她在分镜中起了这样一个名字，叫《留白》。
他是没注意看，还是知道故意这样问的？
京瓷摸不透他的想法：“没有。”
里面的每一处场景，更像是她来京北后的一本记录性的少女幻想漫画作品，人物上她运用了一些兽类设定，记录他们在一起那些平凡温馨的小事情。
或许有一天她会继续提笔，给他们一个完美的结局；也有可能，她一个人以观众的视角，自行补全这些故事。
无人知晓。
所以就叫留白。
谢政南问：“这上面的人是我，对吗？”
京瓷红脸：“不是。”
她现在只想跑：“你费心粘了，我拿回去了。”
她伸手去拿，谢政南修长指尖将原稿摁住：“慢着。”
京瓷刚触到原稿的手立刻缩了下。
谢政南就知道她会否认，掀起眼皮，意味不明地看她：“既然不是，那你就涉嫌抄袭。”
“......”京瓷瞪大迷茫的眼睛。
谢政南把原稿拿手里站起来，慢慢靠近她，高大的阴影将她覆盖。
京瓷浑身紧绷。
“你说不是，那这里面的场景都是我和你做过的事情，你为什么要拿来搬到你的作品当中去？”
给她堆雪人的羊人，买糖葫芦的狼人，陪她去拍宫廷照的猫人，还有买创口贴的.......忠犬。
“你脑洞挺大，没想到我这么多面孔。怎么不把自己比作炸了厨房的熊？”
“.......”京瓷辩解，“我......艺术来源于生活。”
巧言令色。
谢政南把原稿还给她，语气平静无波：“这些过去，你说它是垃圾，我在你心里是一团垃圾吗？”
京瓷低头，呼吸渐紧：“当然不是。”
“承认了？是我。”
“.......”
她翻开买糖葫芦的那页，指腹轻轻摩挲了右下角。
他应该没看见吧。
往前翻了两页，是十八岁那天那页。
她每年许愿望谢政南都会帮她实现。
十八岁毕业那年，她许愿去拍宫廷照。谢政南专门请了一个摄影师给她拍。
谢政南目光落到她手中的原稿上：“以后别糟蹋这么好的作品。不想要，可以给我。”
京瓷艰涩地道：“不会了。”
谢政南暂且放过她，看她的眼神依旧沉甸甸的：“去休息吧。”
“那我出去了。”京瓷松口气，快步走到门口，谢政南又叫住她。
“京瓷。”
京瓷刹住脚步，回身：“嗯？”
他一般生气，或者严肃的时候都会叫她全名。
谢政南盯看她一会儿，声音很温柔地问：“有没有听过留白即邀约。”
留白，他知道了？
京瓷视线迟缓地对上他的眼睛：“邀约？”
“嗯。”谢政南就像她的导师，很耐心地解释，“就像一部电影最后没有明确的结局，留下空白，激发观众的猜测跟互动。”
京瓷捏紧手里的原稿，心跳略微加快，她凝视着谢政南，脑子浮现出前所未有的、各种可能性。
他这是什么意思？
京瓷有些不确定，谢政南是要跟她一起补完这些没有没有的结局的《留白》吗？
谢政南的脸上挂着抹浅笑和期待：“我愿意做唯一的观众，等你邀请我，补全他们的结局。”
京瓷站在门框内，头皮瞬间麻了，眉眼闪动，思绪万千，应接不暇。
最后，谢政南说：“回去吧。”
京瓷是一路小跑回的房间，抱着原稿躺在床上，盯着天花板，缓了缓，翻到糖葫芦那篇，她把纸张对准灯光，那串字显现，京瓷立刻合上抱在怀里。有种失而复得的失坠感。
她幻想着，如果她是个大老板，身价千亿，是不是就能配得上谢政南了。
这样，她就能去踢开收藏室的门对他说：“我喜欢你。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。”
这个想法燃起她的斗志，京瓷一个翻身起来，重新坐到书桌边，左手拿起笔的时候，现实很骨感。
她试着描了几笔。医生说：“外侧神经损伤一般不会直接导致拿笔不稳，你这个合并了其他运动神经损伤，幸亏没有导致肌肉张力异常，否则，你以后连笔都提不了，做康复会好起来的。”
会好起来的。
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京瓷打开她的社交平台账号，里面有上万条留言。
“瓷爻还在这连载吗？”
“宝宝是不是换了名字去了别的地方？”
“断更了。”
“何时回来？”
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？”
她偶尔会点进来看看。
都是追随她的死忠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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